从前车马慢
文∣齐义海
图∣百度
我说的都是闲事。
你每天是不是焦头烂额，做完了一件还在想着下一件？睁开眼，你是不是觉得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做？据说醒来第一件事纠结吃啥早餐的人，心理都非常健康；而立马想到一天工作的，都是工作狂。
我很少吃早餐，工作都像程序一样设定好了，你呢？
很多人不用考虑朝不保夕，却慌得像机器猫，工资多寡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天，天天有事做。
李久灵就是这样的人，他有加不完的汽油，做不完的闲事。他是小城美团外卖的一名员工，单位七个人，两个正副职，五个跑腿的，分别负责东西南北中。面试那天，老板问他：“会骑摩托车吗？有证吗？”李久灵想都没想就说：“骑摩托9年了，有证。”老板问：“能干长久吗？”李久灵说：“放心吧，来了就不想回去。”老板问：“你觉得外卖是干什么的？”李久灵答：“跑腿的。”老板说：“好了，下午来上班。”
李久灵是90年出生的，他大哥叫李久天，大家伙喊他弟兄俩都喊“天灵灵”，我估计他要是再有个弟弟，可以叫李久盖——天灵盖。他大哥在南京收废品，一年挣好几万，可是他不去，原因是他老婆不让他出远门，怕他学坏了。
小城美团外卖刚时兴，独此一家，李久灵每天都很忙，工钱是送一份近的5毛，远的1块。他每天骑着摩托车走街串巷，平均一天要送多份饭菜，每天收入稳定在-元之间。这个工资比一般工薪阶层还要高，李久灵很满意，这比他爹在工地搬砖头省体力，送完了还可以早下班，回家领孩子。
李久灵两个孩子，大小一挨肩，上小学五六年级。要说领孩子，李久灵很郁闷，一则曰累，二则曰难。孩子作业不会，问他，他也不会。李久灵只上过初中，那点文化早都就饭了。比如有一次，老师出了一道题：“假如昨天是明天的话就好了，这样今天就周五了，请问今天是周几？”李久灵睡在床上，算了半夜，告诉孩子是周四，结果答案是周三，他就觉得颜面扫地，但最终还没弄明白。
送盒饭就简单多了，照着地址和电话，站在楼下拨通客户号码，或直接找到几号楼几单元几零几，签收好了就算完成了一笔单，再赶往下一家。李久灵渐渐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有时回家都不脱工作服，因为他天性爱玩，腿脚好，加上孩子快上初中了，花费大，所以谋一份称心如意的职业不容易，他格外珍惜。
李久灵的老婆在幼儿园做生活老师，现在的孩子都娇惯，不仅要打扫卫生，还要经常消毒，课间孩子玩耍，还要站在一旁照看，以前的那位阿姨就是因为看管大意，在接电话时一个孩子荡秋千摔伤了脸颊，结果被炒了鱿鱼。
一个照顾孩子，一个照顾客户，大人小孩都不能得罪，在外笑了一天，回来表情还是僵硬的。夫妻俩彼此都很累，但为孩子、有钱赚，也都认了，哪有一锹挖个银娃娃的美事呢。一般情况是，李久玲下班时，正是老婆上班的当口，不过他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不用做饭，可以直接从单位拿几盒盒饭对冲。
因为摩托骑得熟练，有一次李久灵经不住老板怂恿，参加了县里组织的摩托越野赛，拿了个第一名，获得了元奖金，还真是意外之财。电视台采访他：“你咋翻越那些障碍那么轻松？”他憨憨一笑：“天天练呗！”记着又问：“你是哪个俱乐部的？”他脸一赤一红：“美团俱乐部的。”弄点记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当然这一段最后掐播了。
因为工资是老婆的三倍，李久灵在家说话硬气，但是他老婆不吃那一套，下了班你就得回来，李久灵渐渐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只袋鼠，蹦来蹦去还要蹦回家。因为孩子的事有时难免吵嘴，他总是一仰头说：“我去外卖去。”结果又跑到单位揽了一点活，挣点外快。慢慢地夫妻关系也逐渐转暖，加上孩子成绩也不错，便觉得过上小康。
有一天，老板得知一个员工偷懒，送餐途中有时还溜回家打个弯，就把那人辞了，让李久灵干两个人的活，工资翻倍。天降祥瑞，这下他高兴极了，等于谋了双份职业，高兴地不得了。时间一长，李久灵发现了很多现象，比如没有人喜欢吃温饭，超市比家庭卖的快，吃荤的必吃素的多一倍，丈夫不在家的女人都不喜欢做饭，宾馆叫外卖的在逐年上升。
有一件事让李久灵大吃一惊，那天在一家宾馆，李久灵送盒饭，发现楼上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开房间，开门的时候，李久灵也只是不经意朝门缝瞟了一眼，结果楼上女人和他对视一眼，脸臊的通红。他回来跟老婆一说，他老婆说：“今个起，别让俺家孩子跟她家孩子玩了，别带坏了。”
李久灵搞不明白，楼上女人的老公是某局的副局长，家庭殷实，平时全家武装整齐，穿戴都是名牌，还把穿剩下的送给自家孩子。眼瞧夫妻也怪和睦的，谁知道竟然做出苟且之事，真是人心隔肚皮。他就拿自己的老婆和楼上老婆比，觉得还是自己老婆好，虽然嘴皮子摩擦，但是心底没火，毕竟还死心塌地跟自己过日子，不像那表面耳鬓厮磨，私下里天地一家的。
自那以后，夫妻俩对楼上女人另眼相看，那女人也有意躲着他俩，表面上照面打哈哈，转过身彼此尴尬。但是李久灵直犯迷糊：那么有钱的家庭，在家供地像尊佛，却背着老公干坏事，真不知道她脑袋里成天装着什么。看着李久灵发癔症，老婆就劝他：“万一是人家亲戚表哥之类，约在宾馆谈家务，不要胡想。”但是由不得李久灵不去胡想。
因为这次撞脸事件后，老婆对李久灵看管的愈加严了，直接命令李久灵：“以后宾馆送饭就别去了，撞了邪气，家里不干净。”李久灵听话，真的不去宾馆送饭了，老板问他原因，他只说不好意思，闹得老板一脸狐疑。
因为老婆抵触，老板最终新招了一个人，李久灵又只能干一个人的活了，他回家埋怨老婆多事，如果不制定新规，老板一定不会生气，老板不生气，自己就能挣双倍工资。谁知他老婆却不买他那一套，直对他嚷：“一份工资就一份工资，撑不死饿不坏，就不允许你邪气上身！”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竟然与李久灵家都惹上瓜葛，两家孩子双休日也没有玩伴，只有呆在家看动画片，他老婆却越发知冷知热，给他买好吃的补身子，现在竟然经常在李久灵耳边吹风：“挣多挣少，不欺骗我就好。”
一件小事，也让李久灵感触很深：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现在年头这么开放，老婆还是这么保守，自己除了送饭，一无是处，却是老婆的八斤宝。看来，钱多是害，容易惹事。还是一家四口，关上门碰头吃饭，最温暖，最走心。
从此，李久灵很少再从单位带盒饭，他还买了一本厨艺的书，捣鼓着怎么做好吃的，哄老婆孩子开心。还别说，送盒饭，还把一个家庭送和谐了，孩子也长高了，老婆也贴心了，都好了，好的莫名其妙……
——年11月15日
大豫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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