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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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当我第一次收到你的信,你费劲巴拉地凑合的那些个词混和着大白话,亏得我聪明,连猜带朦地总算能看出个大概意思。可是,那实在是不如蚯蚓爬过的字体,让我的视觉非常难受。碍于刚相识,还有几分客气,在你期待我评价字体美丑的时候,我含糊地说,还,还行吧。搁在今天彼此间的无所顾忌,一定给你掷出八丈远。

魑魅魍魉,这几个生僻繁琐的字,不知几时被你认得,常拿来炫耀吹嘘:“我渊博吧,我渊博的让你害羞!”(呸!你所谓的害羞,那个词叫自愧不如!)哈——有一天,我三姐来咱家,看到沙发上有一本书,现在记不得书的名字,只记得作者名字叫常戎。三姐多年不看书,已是提笔忘字的水平,她拿过书念道:”常茂”。你听到了,接口说:“姐姐,这个字不念茂,念戎,作者叫常戎”。好为人师的你还顾着三姐的自尊心,口吻温和而小心,好像觉得不够完美,又补充说:“戎,就是毛戎戎的戎。”哈哈哈!我当时就替你“害羞”了——毛戎戎的戎?(毛茸茸毛绒)毛戎戎啥东东?我说老师,您还是歇歇,别谝能显摆误人子弟了。这一节,被我冠上”魏老师教三姐学文化“一名,和姐姐们聚会的时候,经常拿来调侃一番,你搔着头皮嘿嘿乐,那傻憨憨的样子,让我觉得,欺负你的感觉好爽啊!

之后,你不停出神入化地吞吐着错别字。那些被你读错的字,除了笑痛了我的肚子,还有以前听到的你那些鲜见字拗口的读音,俺也不敢相信了……

邻居老王是省书法家协会的会员,写得一手好字,并因此十分骄矜。此人好散步,每天午后,梳着精致油光的大背头,倒背着双手,在那个时有野花飘香的田间小路上,很有模样地走来走去,遇到有人打招呼,老王最多用鼻子发一个“嗯”音,绝不牵动五官的位置。一天,我和你一起散步,迎面遇上老王。老王”你热情的招呼,没等老王反应,接着又说一句:听说你的毛笔字写得不错!在某一个领域有所长的人最愿意让人触及的就是他擅长的那一项。老王站住,微笑,脸上已然露出一副等待恭维的表情。“老王,今年春节,我们家的对联就包给你了”。你蹦出的这句话,像一袭凛冽的北风,瞬间吹寒了老王的脸。他阴郁着脸说:“我家的对联我都从来没写过。”你真诚地说:“老王,我家的大门宽敞,字贴在上面显得好看……“我生怕你的发声会再次真挚地杀死老王,掐断你的话,死命地拽你的衣角,对老王陪笑道:“我们都知道,您的字只能出现在书画展的墙壁上,别无二处!我们家这位就爱开玩笑,您千万别介意。”经我一番言语讨好,老王遂展颜,温和地说:还是燕子了解,走,去我家,送你们几幅字!

我们受宠若惊地跟着老王到他家,发现老王果真是个爱书法的人,偌大的房间几乎被各种字幅占满。在我还未想好赞扬的词汇时,你惊叹道:“哎呦老王,你整天闲着没事在家就鼓捣这……”那一刻,我真恨不得立刻掐死你——人家是省书协会员!写字岂是‘闲着没事鼓捣’?

尽管你虔诚地把老王送的字拿回家收藏起来,但是,自此以后,我们散步再不经过老王家门前。那一斗室的字让我觉得,老王的风雅不是你所能附庸的。

不认识你之前,我唱歌还不错,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爱哼唱流行歌曲。婚后,整天听你唱:“妹儿啊妹儿啊我来到了你窗前……”我就一首歌也不会唱了,耳朵里整天都萦绕着这种猥琐的曲调。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你,再优美的旋律再华丽的歌词都能被你改编改唱成这个邪乎味儿。后来,直到我一开口,所有歌曲也变成你这个调儿的时候,我无奈的明白,这调调儿被你整天哼来哼去在脑子里扎根了。咦?我就想不明白,看《篱笆女人和狗》的时候,你才十几岁啊,那老光棍调情寡妇的小荤调调,怎么就那么上你心里去了?你百般爱戴的海连池老先生。我坚信,如果他老人家在世,你一定会携全家去拜访。只要你在家,《卷席筒》里小仓娃那悲凄的唱腔,就一遍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响彻我家的院子不要紧,我只担心邻居们会不堪其扰找到家里来。魏泽回家一听就断定:我爸回来了!那次,你连续在家休息五天,小仓娃也整整悲号了五天。魏泽放学回家对我说:妈,我真想哭!我吃惊地问,你也入戏了?魏泽说,不!我是被我爸爸感动的,替小仓娃感动,有我爸爸这样忠实的刚粉而感动啊!

第一次陪你听《老来难》的时候,我们二十来岁。我一直以为唱曲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在地上坐着,抚摸着双腿,喊哑了嗓子,鼻涕两行泪两行,悲叹哭泣自己老年的不易。后来看了视频才知道,原来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他唱的投入,你听的动容。而我看着他夸张的妆容——两腮涂得像猴屁股!悲伤终于没干过欢乐,我乐不可支地那个笑啊,惹你很不满,还给我扣了大帽子,说我这人不行,缺少同情心,不体谅老人。

除去军旅题材的节目是你必看之外,你又陆续变换着:《宰相刘罗锅》《铁齿铜牙纪晓岚》《康熙微服私访》……每次,你有了新的热爱,我就陪你不停地煎熬。到现在我也不懂,为什么一部电视剧你可以饶有兴致地看上若干遍?真的,我只要一看到刘罗锅的耳朵要动,我就咬牙切齿地难受。而你,对刘罗锅会动耳朵的技能钦佩不已。魏泽从很小就会像刘罗锅一样地耸动自己的耳朵。都是你,一看到电视上给刘罗锅耳朵特写的镜头,就高兴地说,快看,耳朵又要动了。孩子小,以为被他爸爸推崇的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发奋用功,刻苦努力,终于练就了这一本事。

那时,我整天被刘罗锅之类烦死了,烦到不可耐之时,就崩溃地喊,立刻让这些混蛋们的声音从我耳朵里消失!混蛋?,你诧异地说,这些都是大仁大义大爱之人,看到他们我心里就得劲儿,你定义为混蛋?你看现在那些乌七八糟的电视剧,除了男欢女爱、男盗女娼,就是唯利是图、尔虞我诈、蝇营狗苟之类,把人心都给看凉了,把好人都给看坏了。你说为了一点点利益,编剧把人写得几乎完全丧失人论,这符合人性吗?我一时语塞,为你使用的词汇发怔——原来,情急的时候,你也能甩几个词儿啊。不甘被你占上风,我反驳说:男盗女娼?那,你整天妹儿啊妹儿啊,我来到你床前……是几个意思?你说:我从来不在人堆里唱,在自己媳妇面前还不能撩骚一下?这是唱给你的专辑。笨蛋!

通常的景象是:我们一起看电视,悲情剧的时候,我常常情绪失控,哭得涕泪交流,你则一副莫名其妙、百思不解的表情。而你热衷的喜剧,笑得你五官都挪了位,我努力地想和你一起乐呵,努力到浑身出汗,都不能由衷地挤出一丝笑意。当播放《武林外传》、《爱情公寓》时,我顿时乐不可支,笑得死去活来。你则皱眉说,就是一群疯子和神经病在发癔症,有什么好笑的呢?

我比较多愁善感,是个喜欢感伤,有几分浪漫又有几分小资情结的女人。很多时候,一种莫名失落的情绪就会袭上心头。我喜爱悬挂在美丽高远夜空上的月亮,它无声地连接起远隔千山万水的思念,俯瞰着人间一切的团圆、孤寂、美丽、忧愁。最是月儿皎洁炫丽时候,月色触动谈谈的忧伤,我会对着它痴忘好久,温柔的月光如流水般轻柔地抚慰着我的心扉,憧憬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章节,也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洒脱心境。我自诩“性情中人”,美好的句子、温热的语言、煽情的片段……都能使我瞬间泪崩。

我没问过你对月亮的感受,我想我有的感觉你大概不会有。也许在赶路的间隙,无意中张望到月亮,你会伸头留意一眼,用你惯有的表达方式说一句:月亮又圆了,奶奶哩,咋过得这么快!月亮在你心里一闪就不见了,你把心事又集中在车流如织的路上,盘算着到下一个收费站如何使车重过的重量轻一点;怎样让交警不找茬;卸货之后怎样才能尽快找到货源;这一趟下来能剩余多少钱;这些都是你必须要想的,你没有时间欣赏月亮,更没有时间对着它感伤。我陪你跑车的那半年,全然了解你路途的艰难和辛苦。特别是路遇气势凌人的交警,即使你只拉一只蚂蚁在车上,也会给他找到罚款的理由,那嚣张的嘴脸真是令人难以观瞻。你性格耿直,从来不会曲意逢迎,受到刁难后,只能给自己调侃。对我说,要给魏泽改名字叫交警,你要给交警当爹,以后魏泽生了儿子叫路政,给路政当爷爷。我说那不行,现在都在骂交警的娘,骂路政的奶奶,我可不干……本来这篇文章,我一路写来,十分乐呵,有时边写边笑。但这种欢乐的笔调,写到这里却戛然而止——想到你的辛苦和不易,对你的疼惜在心里一点一点泛上来……

我站起身,活动一下隐隐作痛的颈椎。为照顾魏泽上学,我没有出去工作,因此有大把的时间闲适在家,让我对文字的爱好得以施展。尽管你对文字不感兴趣,尽管你在看我文章的时候边打哈欠边说好,尽管这种爱好不能换来丰厚的回报,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打击讥讽的话。你说,有个迷恋,有个爱好是一种寄托,为什么非得功利?媳妇儿,你觉得很乐意很享受就好!

在我敲打键盘的时候,不时听到老王家传来盘子碗儿碎裂的声音——老王持才傲物的同时,也极端傲视他的妻子。他在斗室挥毫沉浸,家务和繁重的体力活都被老王义不容辞地托付给妻子。妻子不堪重负,累极埋怨的时候,老王就权威地摔几只餐具震慑一下,在这些粗瓷的碎裂声里,我想到你微笑而温暖的脸。

想起你曾动情地问我,你知道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是哪里吗?我故意不解。你说,是家,笨蛋。是啊,我应该想到你的答案。记得刚结婚那几年,你在南方待上几个月,便让我给老板请假,谎说家里诸多状况要你回家。你每次打电话要回家,我都穷于编排向老板请假的理由。一次,我谎话还没编好,你风尘仆仆地突然回来了。怎么给老板说的?我问。你笑着说:我就说,老板,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的饥,我该回家了。我大窘,急问:老板怎么说?你正色道:老板说,这年头,一心想着自己的老婆,心急火燎地往家赶的饿汉子是稀罕物件,物以稀为贵,准假!我不再纠结老板是否真的这样说,我从你这个粗俗的回家理由中仿佛看到,在老板为你们司机租住房毗邻阴暗的小巷里,各色站街女搔首站立的风姿竟没拽到你的衣角。那香艳的红唇终不敌我殷殷期盼的眼神。

纷扰红尘中,你目光所及的只有你的妻儿和老小。你急匆匆回家的脚步,不仅让老板觉得磊落,也温暖了我在家翘首等待你的心。后来我到了南方,老板见到我就问:“你经常要你们家老魏读《圣经》吗?”我以为老板要说“饿汉子”的事,一下羞红了脸,嗫嚅着说:“他是粗人,说话糙……”老板却说了另外一件事,在一次出车途中,你路遇一女人招手拦车,原来他们夫妇在路上受了伤,浑身血迹,一小时在路上拦过上百辆车,都不肯停下来让他们搭载。你弄明原委后,一句话没多说,帮她将奄奄一息的丈夫抬上车,载着满车的货物医院。其实,老板讲的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意外。类似此类的事,你做的太多了,我都不胜枚举,不要说巧合遇见举手之劳之事。一次,一个只有一次电话联系的信息部老板错把几万元钱款汇到我们账号上来,不到半个小时,你就给人汇回去了。还抱歉地对人家说:不好意思,有个五十元的转账费得从您钱里扣了。我不知道说这些事,在现在这个社会,别人看了,会不会嗤之以鼻叫你傻子。

你一直信奉:“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幸福的生活。婚后这许多年,你努力保持着炕头的温度和锅灶内食物的热度。为了这个家,一刻也不曾松懈。我们家房子耸立起来,你的背却没以前挺拔了;家里物质一天天丰裕,你头顶浓密的头发却没有了……我有幸成为你热炕上的女人,得以沐浴你无限的关爱,领略你人性的动人闪光之处——我曾写过《回忆爱情,谢谢你,爱人》。里面尽述的都是你为这个家、为我所付出的一切……再有两个月,我们就结婚十九年了,我问你会有礼物送我吗?你笑着说,一定会有。会是什么呢?你跑遍全国各地,每次回来都有不同的特产给我。即使到了海边,都会带海水、或是录了海风海浪的声音带回家给我听。

二十年的甘苦与共,好像有一点事没有我共享,你就感觉不到快乐,二十年的风风雨雨,我们彼此都有了很多变化。以前我娇气、任性、脾气上来就歇斯底里、不问青红皂白。经常把你搞得不知所措。看到你为难的样子,我其实已经心疼的不得了,可是,碍于面子,这臭脾气不好一下收场,只好继续闹下去。也怪你笨嘴拙舌,不会多说好话哄着。前几天,你对我说,媳妇儿,你没以前那么古灵精怪,也不大找我茬了,终于长大了啊。我的心暖的像三月的阳光,对你拱手戏谑道:“当年,小女子性情顽劣,无人敢娶,幸得您纳入麾下,得您谆谆教导,终成正果,始变成淑德贤良的魏家媳妇。鉴于此,小女子可不敢不长大啊……”

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我们已彼此融入,相互同化。你那些被我嗤之以鼻的爱好,已渐觉亲切入耳。每当看电视,看到张国立、李保田演的节目,我都觉得那是你的俩老仁兄。闲暇时候,也去看那些剧了,也会凝眉注意你喜欢的那些章节。前段时间,惊闻我最喜欢的歌手汪峰把他送给初恋女友的歌又饱蘸真情地献给章子怡了,我便觉得他那缱绻、深邃、有内涵,有文化底蕴,挚情深厚的歌词竟不如你那首“妹儿啊妹儿啊……”唱的真挚悦耳。这首曲儿被你深情哼唱了二十年还热情不减、未易主人。因此,我在洗衣做饭的时候,每每不由得就信口哼起来。……

老母亲快八十岁了,身体康健。幸喜老年又添了一个嗜好——每天都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绣大幅的十字绣,已完成了几个巨幅。你要我每天得空就去相陪,以慰老人孤独。昨天,我心血来潮,在电话里对你说,为了我们二十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也想绣一幅留作纪念。“行行行!”你在电话里热情高涨地建议,“就绣毛泽东的《沁(mi)园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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