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港散文林渊液北京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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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T

FORYOU

北京天气

林渊液

在色达落下了一个毛病,隔三岔五地会去手机上查询北京天气。太阳、云朵、雨、雪几个卡通图,再配以一组起起落落的数字,竟让我莫名心安。究其实,北京天气与我什么关系呢,连小蓓都与它毫无关系。

小蓓是我的同房女友。我在觉姆棚屋住过半月之后,终于决定搬出来,住到了达达宾馆的房。

门卡哒嘀一声。那时我还不知道,从这道门跨进去,才算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探进了半个头,小蓓坐在门对面的下铺床位,伸出头来微笑着打招呼:来了。

好像,这是我们早已约好的,好像,她是一直在等我。

我们相互打量了一眼。这一眼,她短发,日常,不难相处。

聊天一开始的格调,很像是青年旅舍的旅客。来自哪里,来了多久,还将呆多长,路上见闻,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她是山东人,来佛学院已两个多月了,归期遥遥,大有长住之意。很多居士,上山之后都是住在宾馆,上课修持,少则数月,多则数年,之后才正式出家。棚屋是或买或租的,条件虽简陋,却是真正的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经济来源怎么办。即便不吃不喝,这个床位费每天也得数十元,一年半载倒还容易,如果是一生呢?小蓓不以为意,说:这个呀没问题。想来也真俗,我这人半生没谈过钱,现在竟对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谈起这等事。床位就与她对着,在临窗的位置。床铺材质坚固,配置也周全,每个床位设有一排书架,而且,电源排插是足够用的。小蓓的几格书架,插满了佛经,只留出一个位子,供奉上师的肖像画片,加了镜框。床位上搁着小几放置手提电脑,看来是每天离不开的。聊天时,她常用一个语气词“呵哦”,拖长音的,长得有了独属于她的乐感。因为这个语气词,她听起来比看起来更加柔媚亲和。

小蓓正在感冒病程中段,喉咙不舒服,我取出舒缓喉疼的药制凉果给她,吃过两块果真起效,她便癫癫地嚷道,你真是上师派来搭救我的。语气夸张,人却极其真诚。

达达宾馆有地暖设备,行李尚未归置完成,春天已从我的身体里窜出芽笋,噗噗地到处伸展枝条,以至于一室盈盈,春暖花开。在色达居留半个月,这具躯体一直是冬天的,蜷缩、冷,忽然间,整个外部世界被谁替换了季节背景,颜色鲜艳了、暖了。我肆意扩展着手臂,这个时候才明白,冷是有道德缺陷和人格缺陷的,它天生缺乏善意和安全感。可是,在身体细胞苏醒的这当儿,也有罪恶感同时苏醒:觉姆还在棚屋,她将一直在冬天里。

交流没有太大障碍,小蓓喜欢听我说话,我估计,并不是我说得有多好,而是她不愿意自叙身世。还有一个缘故,她说,这些年见过的女子也不知有多少,出家的在家的,还没见过我这般晴朗的。看样子,这是一个可以加分的品质。

当晚,我们结伴去素菜馆吃晚餐。那是何等聪明之人。她很快懂我,也懂得尊重我与佛教的这种关系。在达达宾馆,大家认识的不认识的相互之间尊称“师兄”,小蓓放弃了,她称呼我为“阿林”。在山岚中辨析一个人的面相,只需凭借直觉和一缕熹光。这一点,觉姆是做不到的。

如果只有白天没有黑夜,这个世界该有多么欠缺。如果只有黑夜,没有夜半哭声,小蓓该有多么单薄。

第一个夜晚,我被哭声惊醒。

可怜的南方人,从未用过地暖,达达宾馆的地暖刻度极怪,与气温毫无关联,小蓓开的是5度。一只麻雀如果进了鸡窝窝那一定是尊重鸡的经验的。临睡前也觉得热乎,卸得只剩一件秋衣。睡至半途又被热醒,褪掉了睡袋。小蓓盘坐唱诵极为投入,是标准的瑜伽莲花座,顶礼手印,各种折腾并未惊扰到她,我也便安心睡去,只是,再也没有睡入深层。

恍惚间,听到一串嘤嘤哭声由远及近,以为是小时候听潮剧,那个上京为父报仇的女子在荒村哭坟,接下来会有一大段的悲凄唱词,熟悉的旋律却等不来。哭声依然一串一串的,哀痛一点也不见轻。墓地阴郁瘆人,似有鬼魂在幽慢晃动,这哭声竟似鬼声?我是不信鬼之人,在梦里,这个信念依然如此激越,这使得我听到鬼哭声之后,惶恐加倍地翻滚,满头的发根爬满了蚂蚁。场景转换得有些蹊跷,天色似没先前那么暗黑了,墓碑一座座地在眼前晃过,却是带十字架的,碑文是西班牙语,墓前有蓝色勿忘我、白百合、黄菊花。是万圣节扫墓?为何那哭声却不是陈旧性的伤,是新鲜的,痛得会流出秘密的汁?我翻了一个身,一束微光跃到了眼前,那是小蓓的床前灯。身体只扭动一半就僵住了,不敢动弹。此时,我的意识还是朦胧的。哭声还像在梦境中,一串一串地滚下来,每一串都饱满,有弹性,充满生机,像春天的紫藤花,忽然间就爬满了枝头,越来越重叠,越来越密实,竟至于分辨不出哪一串跟哪一串,糊成了一堵墙。

小蓓还以瑜伽莲花座在唱诵。我从墓地和花墙的重压中醒转过来,那扭了一半的身体像一段没有下梢的爱情,不知如何自处。或许,应该让它扭翻回去。我听到“咚”地一声,不太重不太轻,像睡梦里一个无意识的动作,身体就滚回去面壁。这响声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尺度,带哭的唱诵声稍折了一下,又继续下去。我必须就此睡去。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有一点是确凿的,小蓓的唱诵声比我僵硬的失眠更加漫长。

等到铿锵四玫瑰进住房间,我与小蓓已经单独处过三天。我不担心别事,只怕她们胆子小,小蓓哭诵时会吓到。我虽未能习惯,却还能熬得住。曾向客师请教,她这诵的是什么经。自从客师解答了我关于“电车难题”的思想实验,在我眼里,他已然是一位段位不低的修行人。客师说,佛经千千万万哪里能够知道。我便明白了,并没有某一种专事哭诵的经文,而在于诵经人。日间与小蓓相处倒是极简的。她每天上课、发心,呆房间里的时间也不多。住到达达宾馆之后,离坛城近,我午后会去绕坛城,有时晚餐后再去一趟,她常露歆羡之色。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去经堂听课,有一位讲《中观宝鬘论释》的堪姆是她的偶像。听课回来,她便手舞足蹈,然后在上师像前顶礼致谢。除了去喇荣饭店发心,她还义务为学院堪布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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