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我在兵荒马乱中捡回来的他说

我的夫君,是我在兵荒马乱中捡回来的。

衣不蔽体,筋骨不错,样貌上乘,可就爱神神叨叨。

他说,上一世,他就是我的夫君。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受剔骨之刑,堪堪死在十六岁,如花的年华。

这一切,不过是江湖术士说了一句:「龙肝凤髓,食之可得长生。」

天可怜见,他重生了。

这一次,他要与我,投明主,破乱世,享富贵,再寿延。

我看了看眼前还没我高的小孩,心里默默叹:

小朋友呀,还是先活下来吧,你这癔症,我可没钱给你治。

1.

我叫林朔,捡到林回的时候刚满九岁。

彼时正在逃难,

我与弟弟走散,

遇到这个小孩,

我便一时心软,

将他带在身边。

少年说,他叫林回,回来的回。

好名字,我捡了他,当是积德行善,我的弟弟就能回来。

他很奇怪,身上有着与这个年纪不太相称的老成。

并且对这一带很熟,不费吹灰之力,带着我找到了一个容身的山洞。

可以躲避外面乱糟糟的局面,果子猎物还管够,饿不着。

我和他挤在一处睡,乱世的人没那么多讲究。

可他却文绉绉地说:

「男女七岁不同席,姐姐你十岁,我也已八岁,不若你做我娘子吧。」

一句话把我雷得里焦外嫩。

弟弟变夫君,这说出去有违天伦。

我不由看了看他的身量,长得还算周正。

可小林子呀,这年景,能活命就不错了,先顾好眼前事吧。

小小少年,却生得倔强,紧紧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

「姐姐,再过半年,北边的蛮子便要打进来了,他们会烧了这片山,我们,逃命去西北。」

我呆呆地看着他,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林回,你发癔症了?」

若是发癔症,那得早点治,可现在缺医少药,我心下有些犯愁。

林回也呆愣了一瞬,嗤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信,我且问你,我怎么就知道这深山里有这样一个容身之洞?」

「你运气好。」

「我怎么就知道哪些果子能吃,哪些不能吃?」

「你天赋异禀。」

「我怎么就会做这些机关捕猎?」

「你心灵手巧。」

「林朔!」

「啊?」

「我会这些是因为我上辈子都做过!」

「你没喝孟婆汤?」

林回无奈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道:

「我是说,上辈子也是这样的时间,也是你捡了我,我们结为夫妻,后来你出意外,去世了,老天可怜我,让我回到了现在。」

见我怔愣着不说话,他摸着我的脸颊,轻轻说道:「这一次,我们都要好好的。」

「林回,在你说的那个上辈子,我弟弟回来了吗?」

他的手顿了一下,暗了嗓音答了一句:「没有。」

原来上辈子终究没有见着呀,不知道这辈子会不会不同。

按他说的,如今天下三分,北方蛮子虎视眈眈,南边魏氏固守一边。

而西北,赵将军休养生息,暗中蓄力。

我们要去投奔的,就是赵将军。

林回带着我穿山越岭,来到了赵将军的楚山关。

2.

两个半大的孩子,自然是没人愿意收的。

林回诌了一个身份,自称是山中隐士的弟子,受师傅所托,出山助真龙天子谋定天下。

逗得守门的几个士兵哈哈大笑。

笑过后,一个年纪稍长点的汉子掏出半个馍馍递给林回,拍了拍他的肩道:

「小孩,去山里躲躲,这里,要不太平了哟。」

林回不接,沉声说道:「我知道关内要找的人在何处。」

此言一出,这几个人脸上便阴晴不定。

最后还是那个年纪稍长的汉子作了主,一面使人回关内汇报,一面将我们领进了闸楼。

闸楼内,汉子捡了个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呛得我有些咳,林回拍了拍我的背,侧过身子给我挡住了烟。

汉子嘿嘿笑起来,将烟袋放到了一边,问林回:「师妹?」

林回摇了摇头,认真回他:「夫人。」

汉子咳得满脸通红,指着林回笑骂道:「你小子毛都没长全,就知道疼老婆了,还夫人呢!」

林回也是笑笑,捡起他的烟袋,浅浅抽了一口,说了一句:

「大哥,楚山关,守不住的。」

笑声戛然而止,汉子直愣愣地看着林回,少年的脸太过认真,他看得有些慌乱。

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怎么会守不住呢?」

不待林回说话,进关报信的人回来了,颇为恭敬地对着林回说:

「仙童,将军有请。」

汉子更加错愕,张了张嘴想问话,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3.

赵将军穿了件常服来见我们二人,龙章凤姿,煌煌天威。

我心下不免惴惴,林回牵了我的手,安然坐下。

他们两人,谁也不肯先言语,林回熟稔地拣了几块点心给我,说是合我的口味。

我尝了尝,确实不错,长这么大,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待我们吃了点心喝了茶,赵将军才抚掌笑道:

「先前听人来报,有仙童下山相助,我只当是个笑话,现在一看仙童,果真气度非凡,赵某已着人收拾了一处院落,仙童且安心住下。」

「不急。」林回擦了擦手,看向赵将军,问道:「我且问你,此人你是非寻不可吗?」

七岁的孩子,此刻竟带了些杀伐之气,我被吓得一噎,纵是赵将军,也是微微愣住。

随后赵将军释然地笑了笑,答道:「长生之术,谁人不想呢?」

「江湖术士的话,将军也信吗?若这长生之术,要以天下来换,将军也愿吗?」

林回说这话时脸上笑着,可我却感到了他话里的切齿之意,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赵将军目光在林回身上睃巡一圈,眯了眼问道:「依仙童之意,当如何?」

林回不疾不徐道:「长生之术,飘渺虚无,但这实打实的天下,我可为将军拿来。」

「不知仙童,如何拿这天下?」

「弃关。」

「仙童可知,楚山关是我大楚最后一道天堑,若弃了此关,魏氏便可直捣繁城,毁我大楚?」

「非也,将军可知,半个月后,北边的蛮子便可到达此地,魏氏有何精力再顾及将军?将军只需退守剑关,往东不断干扰此处的魏氏,往南联合西南部族,岂不妙哉?」

「你是说将魏氏拖死在这楚山关?」

「将军不也是此意吗?和西南部落联姻的书信不是刚送出吗?」

话到此处,赵将军变了脸色,如此私密之事竟也被林回知晓。

「仙童,你为何助我?」赵将军沉下声问。

林回不慌不忙答:「唯有将军愿放弃长生仙术,来救这红尘三千。」

说得冠冕堂皇,倒也熨贴,赵将军缓了脸色,我也缓了心绪。

来到赵将军给我们安置的院落,我心有余悸地问林回:「我们刚才是不是差点死在那殿上?」

林回蓦然回头看着我,眼圈泛红,哑着嗓音一字一句说道:「林朔,不要说死。」

似乎是觉得吓到了我,他又恢复了正常,补了一句:「这辈子,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

哎,才七岁的孩子,怎么就活得这么沉重。

我忍不住问他:「这世上真有长生之术吗?」

林回不屑地说了句:「不过是江湖术士邀宠的胡言乱语罢了。」

也是,怎么会有长生之术呢?

4.

林回因着“未卜先知”的异能跟在赵将军身旁,颇得礼遇。

赵将军大小事务都一一与他商量。

不信他的人有,眼红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再加上他年纪小,不爱言语,与其他人难以玩到一处。

关于他出身的说法尘嚣渐起,仙童变妖童,也不过在须臾之间。

但凡我出门,总是能听到嘀嘀咕咕的编排。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楚山关出来的妖怪,迷惑了赵将军。

亦或是,林回明里是赵将军的军师,实则是赵将军的男宠,床上颇有手段,才得以随侍左右。

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在床边亲眼见着了。

这样的腌臢话,我听了都心里直犯堵,也不知林回如何忍得。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当街和人打了一架。

那日,我在“福缘居”买点心,两个喝茶的人手舞足蹈聊的兴起。

说什么林回是楚山关的大妖,当初弃了楚山关就是为了他修行,他夜夜要吸人元阳,把关里关外的活人都吸了个精光。

说得眉飞色舞,笑得猥猥琐琐。

这两人我认识,一个是户部张侍郎,还有一个是刘参将。

两人蒙了祖荫,整日游手好闲,尤其是张侍郎,平时没少给林回使绊子。

一时没忍住,我把点心掼到他们桌上,茶水溅了他们一身。

刘参将摔了杯子就要与我为难,张侍郎拦住他。

他睨了我一眼,“嘿嘿”冷笑:「小娘子长开了,你们家妖怪那物件可真是养人,小娘子夜夜里受得住?」

我甩他一巴掌,刘参将跨着桌子要摁住我,我掀了长条凳到他脑门。

他捂着头哎哟直叫,我回过身拔腿就跑。

跑到长街上,我掀了个菜筐钻进去。

那两个绣花枕头果然毫无知觉,咋咋唬唬一路追远。

我从菜筐里探出个脑袋瞧了瞧,确认无妨后就钻了出来,擦擦手往府里走去。

「丫头?」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喊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竟是我们初到楚山关遇到的汉子。

几年不见,他苍老了很多,头发已花白,黄牙也缺了一个。

「大,大叔。」我有些不太确定。

他显得甚是欣慰,咧了嘴笑:「你与那小郎君都得了好造化。」

说完,他又有些嗫嗫嚅嚅:

「丫头,我,我想打听个事,楚山关,咱们还回去吗?我婆娘和闺女还在那,当年撤得急,没顾上他们。」

说着,他抹了抹眼睛,又笑了笑:「我那闺女,跟你一般大。」

我一时哽住,不知如何回他。

只会扔下一句话:「大叔,我们一定会拿回楚山关的。」

随即落荒而逃。

林回到府的时候,已经掌了灯,他看到我额角的青紫,阴沉着声音问:「谁做的?」

我笑着拉了他的胳膊,偎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轻快地说道:「今天我可是给你出了口气呢,你要不要夸夸我呀?」

他扳过我的身子,与我对视了一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绪仿佛飘远。

「上辈子,你也为我打过架。」他说得又轻又柔,「你比现在还瘦小,可打起架来凶的很,一股拼命的架势。」

「上辈子我是因着什么事为你打架呀?」我软软问着。

他将我搂进怀里,声音飘渺:「他们抢了我的馍馍,骂我是小杂种,你护着我,说我是你嫡嫡亲的弟弟,不是没人要的小杂种。」

「那我打赢了没?」

他笑了一声:「当然啊,你怎么会打不赢!可你也挂了彩,小腿上被划了一刀,深可见骨。」

「那我这辈子可比上辈子厉害,我这头上是自己逃跑的时候磕的,他们可碰不到我。」

「你啊,不管哪辈子都厉害。」他的下巴搭在我的头顶,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

烛光昏暗,我有点想睡,迷迷糊糊问了句:「林回,咱们还能回楚山关吗?」

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是时候回去了。」

后面的几天,我听说张侍郎喝醉酒,跌进护城河,没了。

刘参将骑马摔断了腿,残了。

说他是妖童的言语也没了。

他说,这辈子再无人能够欺负我们。

5.

林回告诉赵将军,魏氏踞守楚山关这么多年,要找的那个长生之人已经找到了。

楚山关之于魏氏,已不再是必守之地,我们可以出其不意,夺回楚山关。

我和林回,皆是楚山关走出的,此次,林回随军出征,可我,却被赵将军留在了繁城。

这是我和林回头一回分开这么久,我心中有些不安,拉着他说了许久的话。

林回喝了点酒,整个人显得松快了很多。

他看着我,微微笑着,有些痞气地说道:

「上辈子,我一开始想着,你要是我亲姐,该有多好,后来觉得只要你愿意当我姐,我就是很有福气,再后来,我不想你当我姐,我要你当我老婆,我要娶你!」

我哈哈笑着,叮嘱他:「这次你可要全须全尾回来,回来我就给你做老婆。」

他突然正了脸色,认真问着:「林朔,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有些怔愣,好端端地怎么问这个,但我还是拍了拍他的脸,豪爽说道:「会,当然会!」

「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都会原谅我吗?」他有些不依不饶。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不管不顾地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大声告诉他:

「会,永远都会!」

他的眼神亮了起来,似装了璀璨星辰。

赵军神兵天降,魏氏无意守城,这一仗打得并不艰难。

没多久大军就回来了,可林回,并没有回来。

赵将军亲自来报的信,他说林回跌落了山谷,生死未卜。

他安慰我,说是留了一队人马在那处寻找林回,不论生死,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眼泪止不住地流。

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年,他不声不响,把一切安排的妥妥贴贴的样子。

我比他年长,可只要看见他,我就觉得安稳,现下他不见了踪影,我整颗心都晃荡着,无处安放。

我枯坐了一上午,稳住心神,细细想了怎么去找他。

林回两世为人,对楚山关极为熟悉,他们又是胜仗而归,照理不应当毫无预兆地跌入山谷。

不应当之事变成了应当,那其中的关窍就只有赵将军了。

听到我前来,赵将军也不意外,这一次,他在书房见的我。

「请赵将军放林回一命。」我板板正正跪在地上。

赵将军哂笑一声,淡淡说道:「我要他命做什么?」

「将军如今对天下胜券在握,自然不再需要听一个小儿郎的言语,更何况,妖童之说亦有损将军威仪。」

「你能想到这个,还来找我,不怕我把你也杀了?」

「你不会,你还没找到林回,如何敢杀我?」

「口气不小,那你还来求我什么?」

「民女只想让将军知晓,林回与我,并无二心,我求将军这一次,是为了我们以后能简简单单出征,无需再面对这样的境况,这样太过麻烦。」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自嘲地笑笑:「我跟两个小孩计较什么。」

从将军府出来,我看了看天,心里叹了一句:林回,你最好快点回来。

许是我的祈求有了效果,等我回到院中,林回全须全尾地坐在堂屋。

我又哭又笑地扯着他看了一圈。

他擦了擦我的眼泪,问道:「去找赵将军了?」

「嗯,我去告诉他,别再做这种事了。」不知怎的,我有些委屈。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地说道:「胆子挺大,一辈子两辈子的,就这胆子大。」

顿了顿又说:「以后遇着事,先顾好自己,不要为了我就冲上去,嗯?」

「那你干嘛还为了我留在这里?」我吸着鼻子问。

他轻笑一声:「也是,咱俩谁也别说谁。」

临睡前,他突然说了一句:「那位大哥走了。」

「啊?」我有些茫然。

「那位在楚山关给过我们馍馍的大哥走了,中了流矢。」

我才想起他们出征前,我托过林回关照他,还想着帮他寻寻婆娘和闺女。

现在,连他也走了,我睁着眼睛,看着床幔。

这一天,流的泪太多了。

6.

转眼我到了十六岁,前世的我便是死在了这个岁数。

林回眼看着焦虑起来,我笑着同他拟了嫁娶的日子,就在一年后的初三。

这一年,我们安安生生准备嫁娶的物事即可,终会过去的。

我问林回,在他的上辈子,我们也是这样成婚的吗?

他抿了嘴没说话。

他这一抿嘴,我就知道这里面八成是有事。

我扳过他的身子,让他看着我,问道:

「老实说吧,上辈子,我们怎么成的婚?」

他仍低着头不说话,我急得锤他:「你活两辈子的事我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同我说?」

林回重重吸了一口气,才嗫嚅道:

「上辈子,我们,没有成婚。」

好你个林回!你敢,你敢,你敢诱拐我!

编造了上辈子我们是夫妻的事情,这辈子处处以我夫君自居,闹了半天竟然!

气得我四下里找趁手的东西就要打他。

他拦住我,支支吾吾说道:

「你,你听我解释。上辈子我也想娶你,可你一直喊我弟弟,我就,就不好意思说。等大了些,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可再也来不及了。」

他的眼角似有泪痕,看着我定定的说道:

「我还是娶了你,我请了人,与你结了冥婚,我抱着你的牌位拜了堂。」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犹在喃喃自语:

「这辈子,我再也不想那样了,我要把你娶回来,和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林回,上辈子我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好奇过,但每次问起,都被他皱着眉头,转了话题。

他不想说,我也就不再问,反正都是他上辈子的事情,与这辈子的我无关。

但从他的反应看,我上辈子应该不是什么好死。

「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他缓缓吐出了八个字。

这,这么惨的吗?我好像觉得全身的肉都痛了一遍。

他闭上了眼睛,按着我肩头的手又重了几分。

等他再睁开眼,眼神已恢复清明,他细细与我说道:

「如今西北已稳,与西南也基本谈妥,除了北方的蛮子,也就剩下南边魏氏。魏氏野心大,这一仗明年就要打起来,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

「我的死,与魏氏有关,是吗?」

虽然他没说出口,但他提到魏氏,迸发的恨意,让我深信对我扒皮抽筋的是魏氏无疑。

他将我揽入怀中,闷声答道:「嗯,所以你,待在西北,哪里都不要去,待我平了魏氏回来见你。」

「林回,我的仇我自己报,断没有缩在这里的道理。」

他仍是不松口,这个榆木脑子,只会一根筋往前走。

我使劲戳了戳他的太阳穴,问他:

「照你说的,上辈子我们都没有成亲,可这辈子我们却成了亲,这个事情能变,其他事情就不能变了吗?现在的魏氏,是你上辈子遇到的魏氏吗?再说,万一,万一他们那里也有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呢?你去打魏氏,他来偷袭了我,不是都白搭?!」

「你上次从楚山关回来,说过我们再也不分开的。」

这番话可算点醒了林回,他思来想去,也相信了我在他身边才安全。

还有一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这一年,他不断推演了和魏氏可能的战况,也不自觉地在我耳边频频提起魏氏的军师。

一个永远戴着面具的人,一个和我弟弟有着同一个名的人,魏沐。

我的弟弟,叫林沐,赵将军也使了人帮我打听,却没有任何消息。

7.

一年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还有十天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

林回讨了十天休沐,与我一同查看大婚的准备。

等这桩事了了,我们就要赶赴边城。

和魏氏大战未起,边城的小摩擦已是不断,形势日益紧张。

这日,我们刚从布庄回来,便见赵将军的人候在门口,他将林回请了去。

太平不了啊。

掌灯时分,林回方才回来,脸色铁青。

我起身迎他,替他脱下大氅,他脸色方缓了些,同我说了一句:

「他来了。」

他未说是谁,但我知道他说的应当是魏氏军师魏沐。

我心里一直有个猜测,但需等林回自己告诉我。

「他来替魏氏家主求娶你,你入魏家之日,从此止戈散马,你在魏家一日,魏氏不起战事。」

我竟这么有用!我一时有些激动,后知后觉想到那是将我扒皮抽筋之人。

林回被我带的也是一笑,他点了点我脑袋,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知道‘龙肝凤髓’吗?其实要你的不是魏氏家主,而是……」

「林回,他是林沐吗?」

林回的眼神迟疑了一下。

「我要听实话。」

他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别开眼,不再看我。

「那我去见他。」

他猛地转身抱住我,颤抖着声音低吼:「不可以!」

重重吸了几口气,他才继续说下去:

「龙肝凤髓,他号称负有龙肝,可有先天之疾,唯有和他有着同样血脉的凤髓方可续命。」

「他是我弟弟呀!能让他活着,我愿意的!」

我冲着林回喊道,都说长姐如母,可我却把他弄丢了,这么多年,何曾尽过一丝长姐的责任!

「你知道在得到凤髓续命之前,他是靠童男女续命的吗?一个月一对童男女。」

我的弟弟,已背负着这么多人命了吗?我无措地看向魏回。

魏回有些不忍,可还继续解释:

「他也只是棋子,他并不知,魏氏家主幼年时,有术士进言,龙肝凤髓乃长生之药,只是炼制过程过于残忍,有违天道。」

「我要救他。」

「先天之疾,毒已入骨,龙肝凤髓聚齐之日,便是炼药的最后一步。」

「你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那是我弟弟!」

若是早一点告诉我,我还能救他;若是早一点告诉我,他不必背负着这么多人命。

「对不起,林朔,对不起,可我怎么能看着你去死!」

「林回,在你的上辈子,我们是不是逃到了南边,而不是这西北?」

「林回,在你的这辈子,你向赵将军建议弃楚山关的时候,林沐是不是就在楚山关?」

「林回,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却装着帮我寻人?」

此时我的大脑竟是一片清明,之前想不通的关窍竟全都通了。

可林回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我想自己静一静。」

房内,孤灯长明;院中,心绪难平。一道门隔了两个人。

烛尽,灯灭。

我走出房门,对上林回担忧的双眼,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们去见他,你放心,我不喜欢被人做成菜,更不喜欢被人做成药。」

上辈子魏氏剁了我,这辈子怎么也该轮到我剁了他。

林回重重地点了头,跟着我向赵将军府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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